作为这样一部自认为严肃的历史剧,忽视了对当时社会风貌的刻画,几乎就等同于铲除了人物性格成长的社会土壤,使人物失去了精神根基。何谓精神根基?自己的内在性格、外在身份交互作用,又经当时社会环境影响而形成的为人处世法则身为君王、策士、将军或者后妃,可以拥有自己的个性,但这个性绝不能违背自己的社会身份,否则必定会受到客观规律的惩罚;,个性之中还应有符合当时社会风貌的共性,如此才具有典型意义,如此才符合艺术形象塑造的法则,如此才能给观众以审美体验。
《裂变》其所以能引起广泛共鸣,正是因为它所塑造的人物,无不深深植根于当时“救亡图存”的社会土壤中青山的忍辱负重、诚心求贤是为了救亡图存,松柏的犀利肃杀、冷酷无情是为了救亡图存,白圣母甘当小三是为了救亡图存,虔叔隐忍了那么多年是为了不破坏救亡图存,老太师努力活下去同样是为了救亡图存,只不过他所认为正确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就叫个性之中的共性,就叫精神根基。
反过来再看《纵横》,这部剧自我标榜的“接地气”,接的其实是今人而不是古人的“地气”,也许“秦国版《甄嬛传》”还真就是对这部剧的精神风貌一个最好的。也正是,它恰恰失去了这种精神根基,以至于剧中角色一个个都是无本之木,行为缺少令人信服的逻辑。惠文王也好,张仪也好,公孙衍也好,他们在剧中的表现,都没有让观众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是这样”;或者在当时的情况下,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见识眼光本应有更好的选择,却为什么偏偏这样做;为什么这样做和他们的身份、未来命运并不相符,更遑论是否是当时社会风貌的典型体现。 篇幅有限,没精力也没兴趣挨个点评主要角色,只集中说说惠文王。这个人物是目前大家诟病最多的,主要观点是此人在剧中嬉皮笑脸、轻浮张狂,基本是一个浪荡子弟的形象,完全没有人们惯常想象中君王的威严,个人姑且不对此作评价,只讲讲这个角色的性格和作为之间存在的难以自圆其说之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电视剧开头的第一场重头戏就是徐州相王。其实了解战国的人应该都明白,“称王”只是一个宣告自己争霸决心的标志,对于国力的提升没有实际意义,历史上的赵武灵王就是因为明白这点,所以不仅没有称王,反而甘愿把自己的称号降格,这才是高明的表现;如果实力不够还硬要称王,只能说明这个君王是庸主,魏惠王就是这样。假如惠文王明白自己的国家还不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明白自己当前比称王更紧迫的任务是铲除复辟贵族,那么对他来说,理智的选择一定是学赵武灵王,而不是当魏惠王。
剧中的惠文王做了什么?在遭到刺客层层劫杀、险些丧命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去参加这场称王大典,有什么意义?是一个明君应该做出的决定么?亲你不觉得很不值吗亲?如果你果然遇刺身亡,秦国是不是会大乱?那你作为君王,即使已经死了,是不是仍要为此承担责任?是不是要饱受后世唾骂?你还是不是那个历史上功绩几乎可以与孝公并列的秦惠文王?
不要说什么“毕竟是死里逃生”了,也不要说什么公子虔后来有提醒,你压根就不应该动这个称王的念头。
这,就是矛盾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