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龙文章团长身份被戳穿，虞啸卿设临时法堂审他那一段。啥话不说先报菜名。每一句都是热乎的人间烟火，话刚念完，小吃仿佛就被端到眼前，就让人想起白气腾腾的早点铺子，肩膀上搭着抹布的厨子贩子，南来北往的客，戴着窄边圆帽穿着长衫的，打着绑腿穿着草鞋的，手里提溜着孩子的，孩子一身花花绿绿的布棉袄，红扑扑脸上挂着清鼻涕，像节日的气球。你甚至能想起茶馆，想起围城，想起京华烟云，想起金粉世家。你还能听见响儿。自行车铃声，电车铃声，鸡毛担的晃荡声，索菲亚大教堂的钟声，十里洋场的乐舞声，西关骑楼下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地在你耳边荡漾起来，那个混剪在在黑白纪录片和彩色电视剧里的、又穷又乱的旧中国，没来由地就鲜活起来。民以食为天，中国人真是吃货，一串小吃就能勾起乡愁，古今皆然。接下来是报地名。你没去过的地方，没听过的地方，那就是个地名。你知道的那些地方，他报一个，你心里就像炸了个洞。沦陷沦陷沦陷。两个字一直打，打得我都快不认识了。多熟悉的地方哪，每个地方都连缀着流苏般的诗文，每句诗文里都是千百年国人共赏的景色。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风烟俱静，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游个屁。全特么沦陷了。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破额山前碧玉流，骚人遥驻木兰舟。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都没了。到处都是炮火连天硝烟弥漫，山河破碎血腥肉臭。炮兵轰，步兵冲，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就这么个傻逼战术打没了大半个中国。谁没血性呢？该死的不该死的都人逃不过一死，该弃的不该弃的城都逃不过失守，老百姓还是永远都要承受那些丧尽天良的惨无人道。14年打下来，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身边战友刚生龙活虎的，转眼一拨拨刺棱棱搁路边倒下，谁能不丧，现在坐下来一说，些许悲凉；搁到当时人头上，那是无比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