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出自三采出版《Apple vs. Google世纪大格斗》,更多内容>>
2007年,贾伯斯发表第一支iPhone时,Google首席执行官施密特是Apple的董事,Apple和Google是事业伙伴,拥有共通的敌人。但,这一切都在Google推出Android系统后变调,Apple与Google成为头号死敌,开启了一场世纪商战。
这场战役表面上是手机平台的规格战,其实更是云端掌控权的霸主之争。输赢不仅决定两强市值的消长,还会影响周边无数产业未来五年的布局,也将决定未来全球人们生活、工作、娱乐、消费,以及各类商业活动的全新面貌。
登月任务
受邀出席贾伯斯的产品发表会理当是一大荣幸,那就像获得肯定一般,显示你是不容忽视的要角。Apple的员工里,包含高端管理者,只有数十人受邀出席。现场的其他位子是留给Apple的董事、合作伙伴的首席执行官──例如Google的施密特、AT&T的史坦西格曼──以及来自全球各地的记者。格里侬之所以受邀出席,是因为他是负责iPhone里所有无线通信功能的资深工程师。
那是个很大的任务,如今手机为我们做无数实用的事情,但他们基本上来说是精致的双向无线通信设备,格里侬就是负责手机的通信设备。如果手机无法拨接电话,连接蓝牙耳机或Wi-Fi,格里侬就要负责搞定。身为最早参与iPhone专案的工程师之一,他在那专案上投入了两年半的岁月,通常是一周七天,鲜少人比他更有资格出席这次大会。
,当格里侬驱车向北时,他一点也不兴奋,而是充满恐惧。在硅谷的产品发表会上,现场的示范大多是预录的。一般的想法是,何必让网络连接或手机通信的问题破坏了原本完美的发表会呢?,贾伯斯的演示文稿向来都是现场直播,那也是让他的演示文稿如此迷人的因素之一。,对格里侬等幕后工作人员来说,鲜少有工作比这项任务的压力更大了。格里侬不记得贾伯斯主持这种大规模的会议时,有哪次出了纰漏。贾伯斯之所以是众人眼中的传奇,就是因为他主持的会议几乎不曾发生过明显的示范失误,格里侬却想不起来,上次贾伯斯如此准备不全就上场是什么时候。
「彩排开始没多久就变得非常难熬。」格里侬说,「我很少看到贾伯斯陷入如此烦躁的状态,偏偏就是发生了。不过,他大多是直视着你,拉开嗓门厉声谴责『你把我的公司搞砸了。』或是『万一我们出了状况,都是因为你!』他就是非常严苛,他在痛骂你时,你会觉得自己只剩一吋高。」格里侬说,每次被教训时,你都会自问两个问题「『这次又是我做的垃圾搞砸了吗?』和『这是第N次搞砸,还是第一次搞砸?』因为那些问题真的很重要,如果是第N次,他会抓狂,不过那时他可能已经想出变通的办法了;如果那是第一次,那又为整个计划增添了新的变量。」格里侬和彩排现场的人都知道,万一这些问题在正式上场时出现了,贾伯斯不会为这些问题而自责,他会找格里侬等负责的人算帐。「当时的感觉是,我们好像排练了上百次,每次都有差错。」格里侬说,「感觉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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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iPhone运作不顺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尚未接近完成。贾伯斯展示的是原型机,他只是不想让大众知道罢了。距离iPhone出厂销售,需要完成的代办清单还很长,生产线还没设立,那时存在的iPhone实机只有一百支左右,每支的品质不一。有些iPhone的屏幕和塑胶边缘之间有明显的间距,有些屏幕有刮痕。所以贾伯斯向世人揭露iPhone以后,即使那天还开了记者会,展览中心也设了一整个展台,但外界没有任何人摸过iPhone。
格里侬说,因为他们担心连最好的原型机也禁不起大家贴近细看。从远处看以及看贾伯斯示范时,那些原机看起来都很不错,如果你把他拿在手上,「你会笑着说『哇,这东西看起来还真像未成品。』」
当时iPhone的软件状况更糟,那之前的四个月,有大半的时间都是耗在研究为什么iPhone的处理器和蜂巢式无线通信无法稳定传输。那个大问题就像是汽车引擎偶尔对加速器毫无反应,或车轮偶尔对刹车踏板毫无反应一样。「那个问题差点让iPhone计划就此停摆。」格里侬说,「我们从来没遇过那么复杂的问题。」那通常对手机制造商来说不是问题,Apple因为对产品的保密过于龟毛,一直避免和三星(手机的处理器制造商)及英飞凌(蜂巢式无线通信设备的制造商)合作,后来一直拖到Apple无计可施时,才请那两家公司派两群工程师到库柏蒂诺帮忙解决问题。
这次贾伯斯担心的,不止是让自己的公司失望而已,AT&T也预期他在Macworld大会上公开iPhone。AT&T为了取得iPhone在美国的独家电信经销权,答应让贾伯斯全权掌控iPhone的设计、制造和行销。他们从来没做过这样的让步,万一贾伯斯无法让iPhone准时上市,AT&T可以退出协议,毕竟,名叫iPhone的产品却无法正常拨接电话,想必也卖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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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iPhone的问题很明显,他可以播放一段歌曲或影片,文件没播完就当机。如果你发送一封电子邮件后,继续上网闲逛,那没问题;如果你把顺序颠倒过来,那就没办法了。经过无数小时的试验和失误后,iPhone团队终于找出工程师所谓的「黄金路径」,亦即以特定的方式、按照特定的顺序、执行特定的一组工作,让那支手机可以看起来正常无碍。
贾伯斯要求他在台上用的示范手机屏幕,要跟他身后大屏幕所显示的一样。为了在大屏幕上显示产品,多数公司通常只会要求连接投影机的摄影机拍摄那个产品。贾伯斯说什么就是不肯,因为那样一来,观众就会看到他放在iPhone上的手指,那就破坏了整场演示文稿的美感。
他要求Apple的工程师花数周时间,把连接影像传输线的额外电路板,装在他上台时使用的那支iPhone背后,那些影像传输线再连到投影机,把iPhone的影像放映到大屏幕上。例如,当贾伯斯点击iPhone的行事历app图标时,他的手指不会出现在大屏幕上,但大屏幕上的影像会跟着他的操作改变。那效果很神奇,观众会觉得他们好像自己就握着iPhone。当iPhone已经问题重重,要让那设置流畅地运作,有如天方夜谭。「当时整支手机完全是拼凑出来的,再加上一些你能想到的丑陋应变程序。」格里侬说。
iPhone的Wi-Fi无线通信软件非常不稳,后来格里侬和他的团队干脆把天线焊接到示范机上,从台下透过天线的线路,传输到投影设备。台上的iPhone还是会无在线网,但信号不需要发送那么远。即便如此,格里侬和他的团队还是需要确定现场没人使用他们的频率。「即使把基地台的代码隐藏起来(如此一来,现场笔电搜索Wi-Fi信号时才不会出现),现场毕竟还有五千位科技鬼才,他们会想出办法骇入信号。」格里侬说,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干脆修改AirPort软件,让他以为是在日本运作,而不是在美国(日本的Wi-Fi使用一些美国不准用的频率)。
至于要确保贾伯斯在台上拨话成功,他们能做的事情又更少了。格里侬和他的团队顶多只能确保不断讯而已,其他的就只能祈祷老天保佑了。他们请AT&T带便携式电讯发射站过来,以确定信号够强。接着,在贾伯斯的支持下,他们预先设置手机的画面,不管实际的信号强弱,屏幕永远都显示信号满格。
贾伯斯在台上用iPhone打电话的短短几分钟内,无线信号断讯的机率很小,在九十分钟的演讲内,某个时间点突然断讯的机会很高。「万一无线信号断讯后,又如我们预期的恢复了,我们不希望观众发现,所以干脆把程序写死,让他永远显示信号满格。」格里侬说。
这些克难拼凑出来的东西都无法解决iPhone的最大问题他常出现内存不足,要他处理几个任务就必须重新开机。为了应付这个问题,贾伯斯带了好几支示范机上台,万一其中一支的内存快不够了,他就换另一支,让刚刚那支重新开机。以贾伯斯打算示范的多种功能来看,格里侬担心到时候可能会出现太多的故障点。即使贾伯斯逐一示范十几种功能时都没有当机,压轴时他打算秀出iPhone的主要功能在同一支手机上一起运作的情况,那时就肯定会当机。
他打算播放音乐,接听电话,然后叫对方先在在线稍候,再接听另一通电话,并找出一张照片,用电子邮件寄给第二位来电者,为第一位来电者上网搜索东西,然后又回头继续听音乐。「为了这个压轴示范,我和组员都紧张得要命。当时手机里只有120 MB的内存,而且又是未成品,那些app都还太大。」格里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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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格里侬及许多观众惊讶的是,二○○七年一月九日,贾伯斯上台示范iPhone的那天,整个过程竟然完美无瑕。他一开场就说「我等待这一天已经两年半了。」接着他讲了许多故事娱乐观众,说明消费者为什么痛恨他们的手机,他从此帮大家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几乎每位观众都早就预期贾伯斯当天会发表手机了,他们听完演示文稿后,依旧肃然起敬。
他用iPhone播放一些音乐,观赏一段影片,以展现手机的精致屏幕。他打了电话,以展现手机的创新通信录和语音信箱。他发送电子邮件和短信,以显示在手机的触摸式键盘上输入有多简单。他滑过连串的相片,显示用两只手指缩放就可以放大或缩小图片。他上网浏览亚马逊和纽约时报的网站,以显示iPhone的浏览器跟电脑上的一样好。他从Google地图上找到一家星巴克,在台上直接拨打那家店的电话,以显示随身带着iPhone就不可能迷路。
,格里侬不仅开心,还喝醉了,他带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去现场安神,「我们这些工程师和管理者大概是坐在第五排,示范的每一节告一段落时,就喝一杯。我们大概有五、六人,每次示范完某一段,负责那部分的人就喝一杯。压轴示范所有的功能都没问题时,我们喝光了那瓶酒,那是我们见过最完美的演出了。之后那一整天变成了iPhone团队的解放日,我们在城里狂喝了一天,喝得烂醉如泥,但实在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