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高雄小镇旗山的星空,比不过地面上灿烂的星光。
带着笑脸的人潮,一波波涌入旗山国中、指挥交通的警哨声,四处响起。闪个不停的镁光灯下,是新世代演员陈妍希、陈汉典等人。
超大的萤光幕上,打出电影《爱的面包魂》。今晚,有一千五百多人入场,一起在星夜下,看一场属于他们的故事。
监制拍摄《爱的面包魂》的得艺国际媒体公司总经理曾文祺,仍常常回想起这一幕,整个城镇就像嫁女儿一样,充满办喜事的欢愉和喜悦。
触动他的不只是成功的首映会,还有七、八十岁的老人佝偻着身躯,开怀地从头笑到尾。
「这让我很感动,想到小时候,爸爸带着去看电影,」在他的记忆中,父亲总会牵着他的手,到电影院消磨一个晚上,再到圆环喝碗酸辣汤、吃山东饺子,父子俩心满意足地回家。
五十岁之后的真正生活
「希望我未来拍的,是让爸妈可以进去看,还可以笑的电影,」他的愿望真实又动人,「若能有电影让我爸爸开心一个晚上,是很值得的。」
这就是曾文祺。前半生卖电脑,后半生卖电影,常说他五十岁后,才开始理解生命的型态,感受真正的生活。
科技人出身,喜欢阅读历史、哲学的曾文祺,在朋友眼中,更像个文化人。
紫色的BenQ标志,因为他的行销,一度在中国发出耀眼的光芒。曾任明基电通中国营销总部总经理曾文祺,在中国打拚十二年,打造出上千人的营销团队,年营业额达到三十亿元人民币,被业界称为「营销天才」。
二○○八年,明基电通投资文化创意产业,即将迈入五十岁的他,带着苏州太太,和两个小孩回台,扛起得艺国际媒体公司,开始投资拍摄电影。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营销人,回到台湾,并未选择台北豪宅林立的大安、信义区落脚,反而回到从小生长、如今没落的老街区大稻埕,重新过生活。
儿子四岁时,他写了封家书。
信中,他像个老爸爸,絮絮叨叨地说起,哥哥的名字来自于太湖——奕泽,是又大又美的湖;弟弟的名字来自于天地——奕默,大美而不言。两个名字都跟大自然有关系。
给儿子取的名字,是希望他们,「快快乐乐,喜欢大自然,从中获得生活的智能。」
苏州妈妈,台北爸爸。他在家书上写着「从顺应自然,到兼融人文,不同的环境,不同的特点,有如不同的两间教室,你们要细细品味。」
从小在迪化街打滚的曾文祺,数着妈祖宫、城隍庙,说着米粉汤、米苔目,作家舒国治笔下的台北老味道,就在他每天经过的巷弄中。
他形容,这才是历经时间淬炼,几百年层层堆叠上去的「原生态」,「小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才有文化层次感。」
多年来,他每天从大稻埕,顺着淡水河骑单车,再沿基隆河到内湖的办公室上班,从低矮的平房一路数到一栋栋高楼。身为老台北人,他清楚知道,现代感十足的内湖区、信义区,像是人造生态。
唯有保持原生态的老社区,才是真实社会的缩影。他希望他的孩子,从小在老街区打滚,就像是栽种在「几百年来经过台风、地震,已经历练过的土地上长成的大树。」
在位于基隆河畔的明基总部,听曾文祺谈生活很有趣,话题绕啊绕的,他总会谈到两个儿子,总是回到大稻埕,那个孕育他长大成人、提供他养分的沃土。
十三楼的办公室内,光线明亮,墙上贴着《爱的面包魂》海报,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策略、计划等字样。收音机传来的声音哗啦啦地,犹如流水般不断流泻,和这栋被定位为IT重镇的建筑,风格非常不同。
从机器人到有机生活家
「我以前是机器人、工作人、职业人,讲求机械式的数字、效率和业绩;现在过的是有机生活,注重家庭文化,以及看电影、看书、听音乐,」当下的他,其实更像个生活家。
曾文祺和《天下》记者聊生活的这一天,中午他才刚看完电影《普罗米修斯》,数着最近和孩子一起去听的演唱会,从五月天、丁当、江蕙,一路到任贤齐。
他带着孩子上传统菜市场,感受鱼摊上的阵阵鱼腥味,以及浓浓人情味;去淡水海边玩水、到龙洞浮潜,甚至陪着儿子、老婆逛大街。对他来说,那才是生活的本质。
「要拍出感动人的片子,我对生活的理解也要更强,」他说。左手是工作,右手是生活,他将工作和生活完美地进行有机结合,并充分享受,因为「做这些事情,本身就是好玩愉快的事情。」
从在中国闯荡,掌管一支上千人的经营行销团队,到回台湾从新投入文化创意产业,一位长期观察的媒体人,直说不可置信,「他真的改变太大了。」
但在办公室仍穿着跑鞋,爬楼梯上下楼的曾文祺,却很自在。「我喜欢现在的自己,也喜欢在大陆的自己,」,他清楚知道他不想再回去,也不适合回去那个打生存游戏的时代了。
现在,他要想的是迈入五十之后的人生,做的是创造更大价值的工作。希望留下来的,不是用过即丢的电子垃圾,而是具有普世价值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