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七日,奥斯卡金像奖揭晓,打破全球票房纪录的《阿凡达》意外败北,柯麦隆(James Cameron)用三亿美元拍出的3D大片,不敌前妻毕格罗执导的小成本战争片,大爆冷门。
五十五岁的柯麦隆也许无法重演十几年前《铁达尼号》的奥斯卡风光,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再度改写了电影。这回,「柯麦隆重返荣耀,」《纽约客》杂志宣称。
他始终相信,电影科技只要够先进,就会像魔法一样,让观众为之着迷。所以,从《魔鬼终结者》的液态金属人特效、《铁达尼号》的深海摄影,到《阿凡达》炫目的3D技术,柯麦隆不断摸索,尝试突破电影的极限。
而这份勇于冒险、挑战不可能的决心,来自于他从小对科幻小说的热爱,及对未知世界的好奇。
今年二月的TED(科技、娱乐与设计)大会上,面对台下爆满的观众,一头银发的柯麦隆,神色自若地分享自己的故事,以及三个意义深远的忠告。
我从小就喜欢科幻的东西。念中学时,每天搭公车上学,来回各一个钟头,全用来看科幻小说,这些书带我到了另个世界,填补了我那永不满足的好奇心。
因为太好奇,我一到学校就往树林跑,到处抓青蛙、小蛇、虫子,还去舀池塘的水,带回去用显微镜观察,全因为我想了解这个世界,想知道各种可能的极限在哪里。
当时是六○年代末,人类开始登上月球、探勘深海,知名海洋探险家贾克.库士多(Jacque Cousteau)拍了一系列海洋奇观纪录片在电视播放,更加深了我对科幻的兴趣。
想像力是你的超能力
另方面,我很爱绘画,因为当时没有电玩或电脑特效,必须全靠看书,透过作者的描绘,在脑中想像科幻世界。所以我靠着想像,整天画外来生物、外星世界、太空船和机械人,连上课也在画,还曾经被老师当场逮到。没办法,我得让满脑子创意找到发挥的出口。
当时,库士多的海底纪录片让我非常兴奋,原来地球上真有另一个丰富而奇异的世界,我这辈子也许去不了外太空,但海底下却是个我可以去探险的新世界。
我那时才十五岁,就立志要当潜水员,问题是我住在加拿大中部,离海边有六百英里,我只好硬缠着我父亲,让我到YMCA的游泳池上潜水课,两年后,我们就搬到了美国加州。
从那时起的四十年里,我大概在海洋里待了三千个小时,其中有五百个小时,是坐在潜水器里面。我发现深海的世界,充满了各种超乎人类想像的奇特生命。一直到今天,我依然对每次潜水看到的海底世界,由衷的敬畏与赞赏。
长大以后,我选择拍电影当职业,因为这是让我结合「说故事」与「创造图像」两种兴趣的最好方法,而我想说的故事,都是科幻故事,所以我拍出了《魔鬼终结者》、《异形》和《无底洞》等科幻片。
我当时很兴奋,哇,这就是我应该拍的电影。于是在下部片子《魔鬼终结者2》里,我进一步跟特效公司ILM合作,创造了剧中的液态金属机器人,结果,我们再度变出魔法,迷住了观众。
用科技变魔法,迷住观众
我已经看出,电脑特效将成为电影工作者挥洒创意的全新领域。于是,我和伙伴成立了自己的视觉特效制作公司Digital Domain,希望跳过模拟技术,直接进入数字制片。可惜,九○年代中期,我们就发现,特效设计的技术进步太慢,无法做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当年,我写出《阿凡达》的剧本,就是要挑战视觉特效的极限,结果踢到铁板,公司跟我说,现在的技术还做不出来。我只好搁置这个剧本,改拍一艘大船灭顶的故事。
那时,我跟制片公司提案,说这是邮轮上的罗密欧与茱丽叶、一部浪漫爱情大片。但私底下,我其实打算藉拍片的机会,潜到海底去看铁达尼号的残骸。我说我们可以把拍到的沉船影像放在片头,帮电影造势等,片厂被我说服,答应出钱进行探勘。
这点子听起来很疯狂,但却证明了人的想像可以成真,因为六个月后,我真的坐上了一艘俄罗斯潜水器,潜到北大西洋底下二.五英里深,从观景窗看到了真正的铁达尼号。
深海探勘就像太空探险,需要大量的规划与先进技术,我们做了很多事前准备,包括灯光、摄影机等,然后还得下沈到黝黑、危险的海底。我好像置身在一部科幻电影里,太酷了。
从此我疯狂爱上深海探险。它是好奇心加上科学兴趣、冒险、想像,以及好莱坞不能给你的体验,例如,我在深海看到了生存在海底热泉喷口附近的许多生物,都是我从未见过,也想像不到的东西。
尽管《铁达尼号》热卖,我却决定暂时停拍好莱坞电影,去当探险家。我们回到铁达尼残骸,利用装上光纤的小型遥控机器,进入船舱内部探勘,过去从没有人这么做过,现在我们有了最新的技术。
我坐在潜水器,来到铁达尼的甲板上,透过遥控,让一台小机器从船内的长廊驶过,尽管我人在远程,却感觉自己仿佛就在铁达尼的残骸里面,这是我这辈子最超现实的似曾相识幻觉因为我已经在原尺寸建造的铁达尼复制船上,待过好几个月,所以遥控机在里面行走,我都知道前方会出现什么。
这种「从远程亲临实境」(tele-presence)的体验太奇妙了,你可以把自己的意识注入这些机器分身,成为另一种存在的形式,我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可能的未来。
不只这样,因为喜欢科幻,当时我对太空科学也充满兴趣,还加入了美国航太总署(NASA)的咨询委员会,协助计划太空任务,甚至带着3D摄影机,飞到国际太空站拍摄,并且把太空生物学家带到海底,让他们采集样本、测试设备。所以,我其实是一边拍摄这些纪录片,一边在做科学研究。
从一个喜欢科幻的小孩,到长大后开始玩真的,这一路的发现之旅,我学到了许多,不只学到科学,也学会了领导。很多人都以为,我自从拍完《铁达尼号》,这些年都躺在海滩上闲磕牙。事实上,我跑去拍了这些科学纪录片,也因为这些探索,让我学会了真正的领导。
因为我们每次进行深海探勘,都得靠十到十二人团队的密切合作,多年下来,大家建立了独特的默契关系,我也了解,领导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彼此尊重。
所以,当我再回来拍《阿凡达》,面对新的合作团队,以及全新技术的挑战时,我也运用了同样的领导原则尊重你的团队,团队自然也会尊重你。结果接下来的四年半里,我们建立了如同家人的亲密关系。这种领导,彻底改变了我拍电影的方式。
勇于冒险,容许失败
,归结我过去的这些经验,可以让大家得到哪些启示?
第一,好奇心是你最厉害的本事,而想像力就是你的超能力,它真的可以实现。第二,团队对你的尊重,比得到全世界的各种桂冠都更重要。第三,有些年轻导演来找我,要我给建议,我都说,「不要自我设限,以为自己做不到,你必须冒险一搏。」
NASA的人喜欢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Failure is not an option),但在艺术与科学探索上,我们必须容许失败,就是要无畏地相信自己做得到;重大的创新都需要冒险。这就是我给各位的忠告不管你做什么,失败都可以是一种选项,但恐惧却不是。